【日薪一億元】
 
報紙上一則徵人廣告吸引了我:「徵長期合作夥伴,日薪最高一億元。名額有限,請儘速連絡。電話……」
我心道:「嘿!這傢伙打錯字了吧,一億元?應該是一千元吧!」
我當時看到這則廣告的反應只是笑了一下,心想是哪個糊塗蟲的傑作,並沒有多加理會。一直到這廣告刊登第十天,我實在忍不住了,為什麼可以容許這種錯誤長達十天?刊登廣告的費用也不便宜啊,至少對目前失業的我,絕對是一筆可觀的數字。

我拿起話筒,撥打著報紙上面的電話,電話那頭是一個甜美的女聲:「您好,請問您是要應徵的嗎?」

我「嘿」了一聲,說:「你們的金額寫錯了,我實在看不下去了,我是好心來通知你們而已。」

那女聲聽起來很吃驚:「真的嗎?我確認一下,您稍後一下。」

大約一分鐘後,那女聲說:「唉,我真的寫錯了,很抱歉造成您誤會了,是一億『美元』才對。」

我說:「知道錯就好……什麼?一億美元!你在跟我開玩笑嗎?」我說這幾句話的時候,幾乎是用吼的了。

那女聲說:「唉,我們這則徵人廣告公佈十天了,竟然沒有半個人要應徵,都怪我忘記加『美元』了。」

我心想:「她是頭腦壞掉嗎?誰會相信有日薪一億美元的工作,鐵定是詐騙集團!」我冷笑了一下,說:「工作內容是什麼?說來聽聽吧。」

電話那頭傳來歡呼聲:「你願意接這差事嗎?真是太好了,老闆一定很高興的。你今天可以到我們公司來報到嗎?工作內容我們當面談,另外我們可以先支付一百萬美元當作訂金,地點是在……」

我待要追問,對方已經掛掉電話,我又撥了好幾次,都直接轉入語音信箱。我看了一下地點,就在我家附近,我心想:「好!我就去看看吧,反正我兩袖清風,他們也佔不到便宜。」

我騎著機車來到了那個地址,那是一間非常古老的別墅,來應門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孩,約莫十七、八歲。那女孩一看到我,喜道:「就是您吧,真是幫了我大忙呢,來!這是你的訂金。」

她說完以後,拿了一個旅行箱給我,我打開一看,裡面竟然塞滿了百元的美鈔!我這輩子沒看過這麼多錢,我不自覺得發出驚叫聲。那女孩立刻緊張地說:「怎麼了,錢太少嗎?不好意思,我手頭上現金只有這麼多,事成之後我會立刻把剩下的尾款支付給您。」

我說:「妳……要我做什麼?」聲音乾澀的連我自己都嚇一跳。

那女孩說:「對了!還沒跟您說明呢,您等會必須先換衣服,要代替老闆參加一場化妝舞會。」

我問:「舞會?我不會跳舞啊?」

那女孩笑說:「不用跳舞,你只需要到現場幫忙我們送出一些卡片。」她說完以後,拿給我一疊黑色的卡片,那是類似信用卡的卡片,但是上頭沒有任何的文字或是標記,只是一張「純黑色」的卡片。

我伸手接了過去,那女孩續道:「記住喔,一定要把全部的卡片都送出去。」

我皺著眉問:「送給誰?」

那女孩看了一下錶,尖叫著說:「啊!快來不及了,等會你在車子裡換裝吧。」話剛說完,一輛頂級的賓利汽車駛來,車門一開,我幾乎是被那女孩推進裡面的。

一進去車裡,一旁座位上擺著一個白色的面具,還有一件西裝,她在車窗外急促地說:「快穿戴好,到現場你就知道怎麼做了,千萬記得要把黑色卡片送出去,要不然你拿不到錢的。」

我糊裡糊塗地點頭答應,「轟」一聲,車子就飛快的衝到街道上,開車的司機面無表情,我叫了他幾聲,他都毫無反應。

我悶哼了一聲,把面具跟衣服穿戴起來。說也奇怪,我竟然一點都不擔心接下來會發生的事,或許是身旁這箱的百元美鈔發揮效用了吧。

嘿!我發財了……

我摟著裝滿鈔票的箱子,喜孜孜的哼著歌,不一會兒,車子開到了一間極為豪華的飯店門口停了下來。我一下車,就有身穿旗袍的美麗的接待員迎上,領著我走進大廳裡,一路上都鋪著鮮紅的地毯,我心道:「乖乖不得了,好大的排場。」

大廳上站滿了人,我稍微看了一下,男男女女都戴著面具,少說有一百多個人擠在這會場裡,這麼多人聚在一起,但是卻出奇的安靜……

我跟服務生要了一杯雞尾酒還有一些點心,就找了一個隱密的角落坐下來。我剛咬下一口蛋糕,一個戴著小丑面具的傢伙就挨近我,用沙啞低沉的嗓音說:「嘿!你今天是要『買』還是要『賣』?」

我連忙吞下口中的食物,說:「我是來『送』的。」我從懷裡拿出一張黑卡,在他面前搖了兩下。

那傢伙愣了一下,說:「瘋子,送的出去才有鬼……」那傢伙一面罵,一面搖著頭走開了。

我呆了一下,暗罵:「神經病!不要就算了,兇什麼啊!」

大廳的燈忽然暗了起來,燈光全都聚集在前方的舞台上;一個戴著高帽子,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子,正站在舞台中間對大家鞠躬。他緩緩抬起頭來,清楚可以看見他戴著金邊眼鏡蓄著八字鬍,是這會場裡唯一沒有戴面具的人。

他拍著手,朗聲說:「我是今晚的主持人,歡迎各位的蒞臨,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拍賣會,稍後我們會發號碼牌到各位手裡,各位就依照號碼的順序上台來吧。」他一說完,服務生就開始發送號碼牌,我拿到的是我的幸運號碼——3號。

他接著說:「首先,我們邀請號碼牌『1號』上台。」

一位身穿黑色套裝的女士上台了,主持人把麥克風遞給他。那女的清了清嗓子,說:「我今天要賣一張『白卡』,是我在十八歲那年得到芭蕾舞比賽冠軍的時候,請問有沒有人要體驗看看呢?」她說完後,就從口袋拿出一張白色的卡片。

我心中納悶:「白卡?我的是黑卡……她手上的「白卡」除了顏色之外,其他都跟我的黑卡一模一樣。」

台下一名肥胖臃腫的女性,這時舉起了手,主持人微笑著牽著她上台。

那肥胖的女性身穿紅色禮服,戴著鑲有鑽石邊的面具,看起來就是一個珠光寶氣的貴婦。這時,主持人將他頭上的高帽子給那貴婦戴上,然後伸手接過1號小姐的白卡,「插入」高帽子裡。

我愣住了,那帽子似乎有機關,白卡竟然可以「插」在上面?這還不夠奇怪,接下來發生的事,著實讓我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。

那肥胖不堪的貴婦,竟然掂著腳尖旋轉起來,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愉悅,看起來似乎在——跳舞?只見她左轉右轉,靈活得像忘記自己的體重一樣。像她這般龐然大物還能夠翩翩起舞,只能說這世界無奇不有……

「呀——」一聲超高分貝的尖叫聲,幾乎震得我手上的酒杯都快碎了,那貴婦忽然尖叫起來,像個小女孩一樣的跳呀跳,一面叫著:「我贏了,我拿到冠軍了!」

這時,主持人走過去將高帽子拿下,那個貴婦像大夢初醒一樣,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說:「呼,這真是美好的回憶啊,妳打算賣多少呢?」

那1號女士比出「三」的手勢,那貴婦笑著點點頭:「三千萬嗎?這麼划算,我買了!請幫我燒錄起來吧。」

「燒錄?」我正詫異的時候,那主持人又將帽子給那貴婦戴上,然後在帽子上按了一下,那頂黑色的高帽子忽然發出一陣亮光,那原本插在上面的白色卡片……竟然不見了?那貴婦拍手笑著說:「真是讓我一回想就開心的回憶呢。」

主持人大聲地說:「恭喜1號女士成交,請到後台去完成手續吧。」那號碼牌1號的女士低著頭輕嘆了一聲,緩緩地跟著貴婦走到後台去。

由於我心中的疑惑太過強烈,我忍不住走到剛才罵我的那個傢伙旁邊,問說:「這是在幹什麼?一張卡可以賣三千萬?純金卡片也沒這麼貴吧……」

那戴小丑面具的人說:「你不會是第一次來吧?三千萬算很便宜了,我上次那張賣了八千萬呢!」

我一聽險些暈了過去,我忙問:「八千萬?什麼卡片怎麼這麼值錢?」

那戴小丑面具的人笑著說:「卡片不值錢,是我的回憶值錢!那是我跟美國最紅的女星翻雲覆雨的回憶……唉,賣的太便宜了!我到現在還很後悔呢。回憶如果『燒錄』給別人,就拿不回來了,你一輩子都會遺忘掉那個回憶。」

我越聽越不懂,我問:「所以這個拍賣會是?」

戴著小丑面具的人怪眼一翻,說「當然是『回憶拍賣會』啊!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。」

「回憶拍賣會?」我忍不住叫了出來。聲音之大,讓大廳上的所有人都全部轉頭往我這邊看。

那個戴小丑面具的人趕緊把我拉到一旁,怒斥:「安靜一點!你不知道要低調嗎?會來參加這拍賣會的人,都不想讓人知道身分,你吼這麼大聲,是希望大家認識你嗎?蠢蛋!」

我吞了一口口水,說:「回憶可以拍賣?怎麼會有這種事,這……實在很難讓人相信啊!」

戴小丑面具的人「哼」了一聲,說:「你不信?等等你上去體驗一下就知道了。」他話剛說完,台上主持人又開始叫道:「我們請號碼牌『2號』上台!」

一個身材高大的禿頭男子,大步往台上走,主持人將麥克風遞給他,那禿頭男子沉聲說:「我今天要交易的是『黑卡』,是我之前打韓戰的時候的回憶,我願意出五千萬美元,有沒有人願意賺這筆錢呢?」

台下一片靜默,並沒有任何回應。我心下納悶,轉頭問那戴小丑面具的人:「他怎麼是拿錢出來呢?賣卡片不是可以賺錢嗎……」

戴小丑面具的人低聲道:「黑卡是痛苦的回憶,如果把黑卡送出去給別人,自己痛苦的回憶就會消失了,所以當然是他付錢囉。」

我聽得心跳加速,手心冒汗,心裡想著:「只是回憶而已,又死不了人,五千萬美元?我他媽的三輩子也賺不到!」

我本來就打算上去體驗一下,我吸了一口氣,正要舉起手來,那個戴小丑面具的人連忙按住我的手,說:「你瘋啦!那是『黑卡』,你如果接受了,你一輩子都會被那個回憶折磨的。」

我說:「體驗一下而已,可以吧!」我甩開他的手,大喊:「我!我要體驗一下。」

我三兩步就奔到台上,接過了主持人手上的高帽子戴在頭上,說:「來吧!」

那個禿頭的男子似乎相當開心,連忙從口袋拿出「黑卡」,遞給了主持人,當主持人把「黑卡」插入帽子的那一瞬間……

我的眼前,忽然出現一間木頭搭的棚子,眼前有七、八個身穿軍服的士兵,把我團團圍住,而我……竟然是倒吊在天花板上?

我的嘴巴塞滿了泥沙發不聲音來!那幾個士兵在我身旁不知道說些什麼,其中一個,忽然用槍托狠狠地敲了我的眼角。

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傳了過來,我死命地吶喊!不小心吞了一大口泥沙,那些士兵笑著從地上抓起一把碎石,塞到我嘴裡,接下來他們在我身邊猜拳,猜贏的那個發出了一聲歡呼,拿了刺刀就走過來。

我的心中驚恐莫名,拼命地搖頭,用乞求的眼神望著他,那個士兵「嘿」了一聲,用刺刀在我的胸口「緩慢地」割下去。我痛得幾乎暈了過去,不斷地扭動身體,我越是掙扎他們笑得越開心,他又在我身上劃了幾刀,畫出了一個「井」字之後,他把刀拋給另一個同夥,那人笑吟吟地走來,在「井」字形的右上角割了一個醜陋的圓圈……

「他媽的!他們竟然在我身上玩圈圈叉叉的遊戲?」我內心哀號著。

我全身的細胞都在吶喊著恐懼,我的臉濕了一大片,分不清是血、是淚還是尿水,我死命地吼著,卻只能一口又一口吞下碎石跟泥沙。

眼看另一個人正走過來,拿起刺刀要在我身上劃叉叉……

 

忽然間,眼前畫面消失了,等我回過神來,我已經趴在台上抽搐著。主持人連忙把我扶起來,我發現我的褲子濕了一大片,雙腿還顫抖著,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。

主持人低聲問道:「你要燒錄嗎?完成這個交易?」我幾乎用盡了全力,才能夠緩緩地搖頭,那禿頭的男子看到我拒絕了,他嘆了一口氣,沮喪地取回了自己的「黑卡」。

主持人朗聲說:「還有沒有人要上來體驗呢?倒數五秒鐘,5、4、3、2、1……」

他環顧一下四周後,大聲地說:「流標!」

那禿頭的男子長嘆一聲,神情落寞的走了回去,我這時心情稍微平復,也一步一步往台下走去,這時主持人說:「我們請號碼牌『3號』上台!」

我心道:「3號?不就是我嗎,不!我要離開這裡,這拍賣會太詭異了。」我打定主意要逃離這裏,我低著頭快步走著。

那主持人似乎看見我手上的號碼牌,他猛然拉住了我的手,說:「原來你是3號,快點過來吧!」我被他拉住,只得硬著頭皮過去,只見他說:「請你告訴大家,你今天帶來的是『白卡』還是『黑卡』呢?」

我顫抖著從懷裡拿出那疊「黑卡」,那主持人轉身大聲地說:「黑卡!3號準備的是黑卡,看來今天『黑卡』交易很熱門喔。」

主持人對我說:「那麼,請您簡要說明一下這些黑卡的回憶吧。」

我搖搖頭,說:「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」

台下一片曄然,主持人皺眉說:「請別開玩笑了!您必須先說明回憶,大家才可以做評估啊。」

我急促地說:「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卡片的回憶,這些卡都不是我的啊!」

我一說完,那主持人的臉色一沉,說:「就算是代表人,也需要先了解『黑卡』的回憶。」

我怒道:「瘋子!你們都是瘋子,我不陪你們發瘋了。」我一面說一面往台下走。忽然間領口一緊!那主持人竟然扯著我的領子,把我硬拉回台上,我吼著:「放開我!放開……」

那主持人把黑色高帽子往我頭上一戴,然後從我手中搶走一疊黑卡,就往帽子一插,我不由得發出了呻吟。

「咻」的一聲,眼前畫面一轉……

我身子忽然變得輕飄飄地,感覺週遭一片冰涼,不由得吸了一口氣,這一吸卻讓我嗆到全身發抖,肺部極度劇痛,猛烈地咳嗽起來,嘴裡又鹹又苦,我這時才發現,我竟然身在——海裡?

我不停地咳嗽著,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痛苦,我是如此渴望空氣,卻又無法呼吸!我感到一陣暈眩,腦中一片空白,我知道這是嚴重缺氧的症狀,我死命的揮著手往上游,但是我根本搞不清楚哪裡是上面,游沒幾下我就精疲力竭了,四肢開始抽筋,當我吐出最後一口氣,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。

「咻」的一聲,眼前畫面又轉……

 

我竟然站在大街上,好幾輛車子從我面前呼嘯而過,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……「叭——」一聲響亮的喇叭聲,從我的左方響起,我轉頭一看;一台大貨車正朝我疾駛而來?我驚叫著要躲開,但為時已晚……

我很清楚的感覺到那台大貨車的保險桿,碰撞到我肋骨的那一瞬間,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而來,當下倒也不怎麼疼痛,只依稀聽到清脆的碎裂聲,伴隨著刺耳的煞車聲迴盪在耳際。

約莫十秒鐘後,令人瘋狂的劇痛透過神經傳來,我身體裡的每根血管像是糾結在一起,全身肌肉同時發出悲鳴聲,我口中發出的嚎叫聲,彷彿是地獄中厲鬼的呼叫聲,我啞著嗓子哭喊著,我還看見我的腿……竟然有半截在我的臉旁邊?

「咻」的一聲,眼前畫面再轉……

眼前忽然出現一個披頭散髮、面目猙獰的女子,手拿著菜刀撲了過來。我尖叫著想要躲開她,卻被她撲倒在地。那女的用菜刀的刀柄,狠狠地猛敲我的頭,我頭上傳來一陣劇痛,頓時覺得天旋地轉。

她高高舉起菜刀就往我臉上一劈,我大叫一聲,急忙轉頭避開,「嚓」的一聲,我看到我自己的耳朵滾了出去……

我扯開嗓子尖叫著,混亂中我抓住她的手,用力咬了下去。那女的吃痛,手一甩,菜刀脫手飛出。她接著目露凶光,手上的青筋暴起,掄起拳頭就往我臉上招呼,力道出奇得大,打沒幾下我就暈了。

她打了我一陣子之後,冷笑一聲,緊緊地掐住我的脖子,雙手就像一把鐵鉗牢牢的鉗住我的頸部,手指深深陷入肉裡。我完全無法呼吸,我拼命的捶打著她,我竭盡所能地拉開她……她卻紋風不動?

我的眼前一雙充滿血絲以及恨意的雙眼,惡狠狠盯著我看。慢慢地,這畫面愈來愈黑,我感覺覺得好疲倦,好想睡一下。

「咻」的一聲,眼前畫面續轉……

「不要再來了!這一次又是哪裡啊?」我不由得發出哀號聲。

首先映入眼簾的,是白色的天花板,我看了一下,這次似乎是身在醫院,而我似乎是躺在病床上。一個身穿白衣的護士,正低頭幫我量體溫,我用恐懼的眼神望著她,只見他對我甜甜一笑,然後就轉身離開了。

我忍不住全身發抖,等一下不知道又有怎樣恐怖的事情要發生,我試著坐起身來,卻發現我手腳……竟然都被綁住了?

我尖聲怪叫,猛力的掙扎,拼命地吼著:「放開我,快拿開帽子!我不要參加拍賣會了,錢我也不要了……」

我劇烈地拉扯手上的束縛,以至於整張床被我弄得翻了過去,我聽到門外有女生尖叫著:「醫生快來阿!3號病床的患者又發作了。」

兩名高大身穿醫生服的男子,幫我把床翻回來,我仍然被綁在床上,我對著那兩個看似醫生的男子,用力「呸」的一聲,吐了一口口水,我大聲咒罵:「王八蛋!混蛋!你們這群沒有人性的傢伙,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!」

那些醫生護士面面相覷,大家都搖頭嘆氣,我這下罵的更兇了:「狗娘養的!死畜牲……」

有一個護士走了過來,塞了一大塊毛巾在我嘴裡,我罵不出聲音來,只能像野獸一樣發出荷荷聲,我的身體不斷的扭動,死命的掙扎著。

一個醫生轉頭對護士說:「快拿鎮定劑來,快!」我的身子被他們壓住,一個護士拿著針筒往我手臂扎下去,我整個背都弓了起來,我用盡最後一分力之後,

忽然有一種茫然的感覺,就像喝醉一般,有點慵懶、有點舒坦……

我覺得非常地疲累,好想睡一下,我慢慢閤上眼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我感覺有人輕拍著我著臉,我緩緩睜開眼,那個戴著高帽子主持人就坐在旁邊,他推了一下金邊眼鏡,說:「先生!你有好一點了嗎?」

我的聲音沙啞:「我不參加拍賣會了,我要離開。」

他笑了一下,說:「拍賣會早就結束了,辛苦你了。」

我正打算要坐起身來,「咦——」我怎麼還是被綁在床上?我急道:「我怎麼還在這?不是結束了嗎……」

他平靜的道:「是啊,都結束了,你拿的那疊『黑卡』已經都燒錄完了。」

我奇道:「是誰啊?願意接受那麼痛苦的回憶,而且我又沒有說要賣多少錢。」

他聳聳肩,說:「就是你啊!那疊『黑卡』都已經燒錄到你腦裡了。」

「我?不——」我尖聲叫道。我喘著氣說:「我並沒有答應要『燒錄』啊!你怎麼可以擅自……」

那主持人嘆了一口氣,說:「你不是已經拿了我的錢嗎?」

我的聲音顫抖著:「錢?什麼錢,我沒有印象啊?難道說……」

他笑著對我點點頭,我忽然明白了,我失聲叫道:「是你?是你刊登的廣告,是你要我幫你……送出那疊黑卡的!」

他拍著手,說:「對對!你知道就好辦了,省得『每次』都要我來說明。」

我心道:「每次?他在說什麼啊。」

那主持人將頭上的黑色高帽放在一旁,從懷裡拿出一支老舊的煙斗,點燃了菸草吸了起來,他吐出一縷長長的煙霧,說:「每年我都會來看你,我算是有情有意了,從你參加拍賣會至今,已經有五年囉。」

我身子陡然一震,大喊:「你說什麼!五年?」

他又吐了一口煙,說:「是啊,從那些黑卡燒錄到你腦裡後,你就住在這間精神病院啦,時間過的還真是快呢,已經五年了。」

我怔呆住望著他,全身顫抖著,張大了口,發不出半點聲音來。

他嘆了一口氣,說:「真不好意思,我私下接了一些生意,專門幫人消去『黑卡』,多虧你幫忙,之前那一票讓我賺了不少,你也賺到了一億美元,這真是划算的交易,對吧?」

我怒道:「從頭到尾我都沒拿到錢,你這個騙子!」

他怪眼一翻,說:「怎麼沒呢?你看一下你自己簽名。」他一說完,從懷裡拿出一份文件,上頭寫著:茲收到拍賣會日薪,合計「一億美元整」無誤,特立此據為憑。簽收人……

「他媽的!那真的是我的簽名——」我暗暗叫苦。

他收起文件後續道:「那天你收了我的錢,燒錄完那些黑卡之後,你就一直躺在這啦,看來你可能會躺一輩子喔,唉……」

「不——」我發出絕望的呻吟。

那主持人搖著頭站起來,整理了一下他的燕尾服,說:「你可以把這些痛苦的回憶給『送』出去,只要你錢夠多,可以幫你處理。」

我顫聲問:「要多少?」

他笑著說:「十億美元!給你打個九折,九億美元就好啦,夠意思吧。」

我全身發抖,搖著頭說:「我沒那麼多錢……」

他將臉貼近我的耳朵,小聲地說:「那你把所有快樂的回憶都賣給我吧,『白卡』最近都賣的很不錯,說不定可以湊到這個金額。」他說完以後戴上黑色高帽子,略為欠身,笑了一下,那是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……

只見他轉身走出病房大門,我忍不住嘶啞著嗓子吼叫著:「回來啊!別走……」

我一面吼著,一面將被綁住的四肢瘋狂拉扯著,劇烈地搖晃著病床。一個護士連忙奔了近來,拿著針筒就往我手臂扎。

我狂喊著:「不——」

「…」

「……」

「………」

 

我睜開眼來,頭痛欲裂……
報紙上一則徵人廣告吸引了我:「徵長期合作夥伴,日薪最高一億元。名額有限,請儘速連絡。」

 

 

 

 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<全篇完>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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